城中蔡家宅子，數十位婦人忙中偷閑，聚到了一起，一邊做針線活，一邊嘮著嗑。團團圍繞之間，那蔡夫人率先提及了此事：“你們知道那奇靈閣的女老板嗎？”

一婦人接話：“怎麽不知道？不都說是季少爺看中了奇靈閣的丫頭，所以給她開了店嗎？還把季家的簪子拿到了奇靈閣中，為此差點害了自己。你說說，是不是色迷了眼。”她譏笑了一聲。

“唉？”另一婦人搖了搖頭，立即否認，“奇靈閣的老板都說了，那些簪子是她們自己在外地訂的，不是拿季家的。更何況季少爺那麽有錢，都能為沈姑娘開了間鋪子，又豈會偷季家的簪子出來賣呢！”

“這倒也是，何苦去偷季家的簪子。”

她身旁的一個夫人正嚼著瓜子，聽了這話，忽然吐出了瓜子殼，臉上憤恨道：“這都不是重點。重點是憑什麽不許奇靈閣賣簪子？這是哪門子的規矩？”

旁人看了她一眼，立即笑道：“曹夫人，你還在生氣當初季家強逼你們家關了首飾鋪的事呢？”

“呵，我憑什麽不生氣？他季家自己招了災，莫名其妙得罪了朝廷裏的人。得勢之後就不許別人家賣首飾了，哪來的這個道理？我們老曹家也是祖傳的鋪子，就這麽說關就關了。我能不恨嗎？”

“可季家的規矩不就是如此嗎？誰敢違抗？”一婦人嘆道。

“季家的規矩？”曹夫人冷哼了一句，“他季家的規矩寫在哪條律法上了？那季家的老爺是金口玉言嗎？說的話是金科玉律不成？”

她說來憤恨，手中的針線也扔到了一邊。蔡夫人忙安慰了她兩句，又看了眼周遭眾人，眼眸微轉，低笑了一聲：“不過曹夫人這話說得沒錯，咱們憑什麽就這麽聽季家的話？這二十年來，青陽縣從不讓賣簪子，我那女兒出嫁嫁到別處，就因為沒帶首飾，惹得婆家看不起，到現在還被欺負呢！”

“可不是呢！”另一婦人幫腔，“我女兒雖然沒嫁到外地，可咱們當年出嫁的時候，雖然窮，總是要湊錢買金銀玉飾戴著，也算討個彩頭。哪像現在，有錢了卻買不到，就這麽冷冷清清地嫁了人。”

“這季家真不是東西！”曹夫人思來想去，愈加憤恨，“女人帶首飾是天經地義的，他自己做宮裏的生意，看不上咱們也就罷了，憑什麽連別人也不讓賣？”

“誒！”蔡夫人看了她一眼，忍不住提醒道，“這外頭傳了這麽多天，季少爺也沒聽說有什麽事啊！奇靈閣不也好好地開著門嗎？曹夫人，按我說，咱們就看看這奇靈閣的後招，若是他沒事，你就讓你家老曹把祖傳的鋪子再開起來，你家老曹的手藝應該還沒忘吧？”

“沒呢！從小學的，祖孫爺輩輩傳得，季家不讓賣了，他就在家中偷偷打幾只讓我帶著，我瞅著都難受！”

“唉！這季家真不是東西！”一群婦孺議論半天，不由得齊齊罵起來。

如此論調，不僅在這蔡家屋裏，更在城中酒肆、飯館裏不絕於耳。

僅用了半天的時間便傳遍了大街小巷。速度之快，讓沈優瞠目結舌。尤其是議論的最熱鬧的人群中心，總有一兩個她眼熟的“吃瓜群眾”，和當初賽詩會中賣力“宣傳”的人正是同一批人！

這，正是她的營銷號們！能做到如此速度的，也只有她的營銷號們。

季承學得倒是快啊！她笑了起來，不由得讚嘆了一句。沈優在城中轉了一遭，遇見了不少熟面孔之後，便放心地回了奇靈閣。

單靠奇靈閣一家，想讓城中人不顧季家的規矩去買賣首飾，無異於異想天開。這一點季承比她清楚。

幸而當年青陽城的首飾聞名於天下，城中首飾鋪不說二十也有十家，後來在季長遠的威逼之下，被迫關了門。如今只要能將他們重新喚起來，方能重振首飾市場。

奇靈閣不過是一個引子罷了。

由此，沈優也瞬間明白了季承讓她設計簪子送給縣令夫人的目的。要想讓其他商鋪敢放下顧慮重新開張，總得有個有身份的人帶頭買簪子才行。

而青陽城中，唯一有可能不把季家放在眼裏的，也只有縣令夫人了。尤其是在這種輿論之下，縣令夫人帶頭接受了奇靈閣的發簪，也就是認同季家規矩的不合理。

可，事情總有兩面性，如今城中熱議紛紛，那麽她送縣令夫人發簪的意義，也就不言而喻了，他憑什麽認定縣令夫人一定會接受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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